屈原為什么不造反呢?

每年端午,又是吃粽子又是賽龍舟,高高興興地玩傳承,壓根就沒有想到,其實我們應該好好反思,以後應該怎么做,去避免屈原的悲劇發生,減少對個人理想的打擊和絕望感,讓無數類似屈原這樣的人才實現平生的理想和抱負,而不是選擇自殺來表達對不公和自己命運的無奈。

對於某某人為什么不造反,中國老百姓和學術界也是有很多詰問的,比如嶽飛為什么不造反,曾國藩為什么不造反等等。

造反有很多種,東西方的造反文化也不盡相同。比如俄羅斯瓦格納兵變,在我們看來,比較兒戲。中國人造反,往往血肉橫飛。比方說安史之亂。和平造反的也有,軟著陸,陳橋兵變算是。但這些事情的年代,大大後於屈原時代。

屈原之先,當然也不是沒有造反。西周周厲王時代的公元前841年就發生了國人暴動,背景是王室權力鬥爭及川澤山林天子所有化,產生了成語“道路以目”、“防民之口甚於防川”,後果是厲王逃跑,周召共和。為了保護太子姬靜,召穆公還犧牲了自己的兒子,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。這裏的國人是居住在都城的平民,主要是沒落貴族以及百工、商賈等工商業者和社會下層的一般平民。

由此上溯,武王伐紂當然更是造反了。商湯滅夏也算是。

由此下降,春秋末年的三家分晉,也是一種造反。田齊代薑也算。

可見造反在禮崩樂壞之下,越來越不令人驚訝了。

那為什么屈原不造楚王的反呢?

首先,雖然說發生了禮崩樂壞,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仰。中國自古以來,有很多英雄也包括悲劇英雄,是以輔弼匡扶為己任的,反而操縱廢立的幾乎都成為奸雄。舉例說,盡管當世與後世那么多人惋惜曾國藩解散湘軍,認為其可以揮師北上驅滿清出華夏甚至完成大一統,但他的學識與信仰不允許他這么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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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就屈原本身而言,他如何造反呢?他一介文官,又無武裝,對吧?那么,他以什么方式不忠誠於楚懷王或楚襄王呢?按現在的話說幹脆就是離職創業。當年實際上是流放。流放之下,又要他如何去做呢?可能的答案是事不關己,從此無憂無慮。但屈原的忠誠,並不局限於對楚王的忠誠,而是對楚國及羋家。楚王是羋姓熊氏,屈原是羋姓屈氏,包據景氏昭氏等貴族都是羋姓。甚至於他們祖宗也是熊姓,小宗而易姓而已。國破家亡投水自盡,本質在這裏,起碼對宗室,他有責任,不能置身事外。這種感情應該是容易理解。莫說是王室同宗,後世遺臣自盡殉國的還少么?看看崖山就知道了。

第三,關於避免屈原悲劇的發生,這願望是良好的,但事實上夠嗆。因為屈原之所以偉大,恰恰在於他塑造了一出悲劇。史可法等人也是。他們潮流么?未必是。但中國需要一定的慷慨悲歌,事實上至今也還不絕於途。守衛邊關的將士不是還有很多人汙辱謾罵么?他們因此就不忠於人民?孔子說,君子固窮,小人窮斯濫矣。忠臣良將,在面對不好的結局時,他們仍有底線,不去選擇墮落或叛變。當然,另一面,如今的社會的進步極大減少了這種悲劇的可能性,因為只要相對忽視國家,天下之大,一走了之,這樣的情況現在很多了。

屈原作為榜樣,仍然是有現實意義。誠如交大老校友唐照千,家族富有,改開後留學後留在美國易如反掌,但他沒有。魯迅說:我們從古以來,就有埋頭苦幹的人,又拼命硬幹的人,有為民請命的人,有舍身求法的人,......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“正史”,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,這就是中國的脊梁。至於說對自己命運的無奈,我想不能這么解讀屈原,文天祥也不是。屈原他只要學習一下老對手張儀,工作還是不愁的。大家也了解,我們書寫張儀、商鞅、管仲、介子推、荊軻,紀念的角度是大不同的。

現在正是高考錄取季,網上聲音高調鼓勵高分考生報國防科大不要去清華北大,這種情緒是為什么呢?留在國內誰能保證他們一生不受委屈么?碰不到嫉賢妒能的領導么?幹髒活累活不被搶走功勞么?說句實在話,無法絕對保證!更不用說,敵人有誅心之問:你愛國,國愛你么?需要聲明,並不能一概而論,出國即不愛國。但是,留下來是人民的願望,也是一些人不變的選擇。

屈原以及數千年累世不竭的愛國教育,使很多人信仰愛國不需要理由,倒可能需要一點不聰明不靈活。雖然傳統意義的國家社稷只涉及貴族,天子王侯與卿、士、大夫,但逐漸發展到匹夫有責。

美國是移民國家,看待問題更多以自我為中心,所以任由我性容易引發共鳴。中國這國家,一路走來,仁人志士的作用很大。即便是近世之譚嗣同,有幾個美國人能理解他的忠誠?他為什么不因國主殺他而拔腿就走呢?

越是反思,我們越能感受到屈原的偉大。而那地鐵裏遭受汙蔑的農民工,也並不因遭受不白之冤而怪罪社會,更未遷怒國家。倒是這打算留英的學生仍然是讓人憂心的。畢竟,她顯得太功利了。對組織、社會與公民,缺少敬畏之心愛戴之情。

其實,中國傳統教育,使得廣大中國人不那么質疑關羽為什么義氣嶽飛為什么精忠。大家覺得理應如此。至於外國人,不明白,這個是好事,不是壞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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