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路燈下的小姑娘》:動感時代中迷失

想聊聊這首歌是因為賈樟柯的電影,以前聽來只是一首經典的動感舞曲,因為賈樟柯的電影運用,讓這首歌有了另一寓意。賈的電影最沾地氣,他電影系列裏描繪的山西小城鎮,雖沒有沿海大城市的高樓聳立,而這摩登的舞曲、閃耀的燈球和躁動舞動的人群卻是不可或缺的電影語言。

這是一首1980年代燥紅的代表舞曲,代表了一個年代的娛樂方式。而賈樟柯用這個電影語言刻畫出了社會現象:內陸山西小城市的娛樂方式雖已緊跟改革開放的大城市,熱血活潑(歌,舞,發型,穿著是跟潮流的),但人民的生活水平、就業條件卻不似充滿活力的城市般(通電很慢,全是黃泥路,工作選擇少),由此活著這裏的人,在電影裏呈現出一種集體性的徘徊感。曆史的洪流滾滾而來,有的成了領頭羊,有的因為客觀條件限制成了吊車尾,以非自發的速度被拖拽著,必然產生巨大的磨損、撕裂。

想提一句《激蕩》裏的話,“我們這些人天天在聊中國發展,經濟,但中國地大,當在西部山區裏看到還有人為了幾塊錢勞苦奔波時,捫心自問,我們真的了解這個國家了么?”北上廣深是五顏六色的霓虹燈,而中國千百的縣城鄉鎮,才是中國的底色。

一、電影《站台》

電影《站台》簡介:崔明亮(王宏偉)、尹瑞娟(趙濤)、張軍(梁景東)、鍾萍(楊天乙)是山西汾陽縣文工團的演員,改革開放初期,他們過的雖是普普通通的日子,卻擁有相對豐盈的精神世界。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令他們見識到了各種新鮮事物,也使他們對自身有了更多的認識,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。然而當時間來到 1980年末時,他們發現雖然各自早已面目全非,卻仍然一無所有。

相比如廣州那樣的沿海城市,如汾陽這樣的中國內陸小縣城改革開放的步伐總是遲緩凝重的,可是崔明亮他們並沒認識到這點。而他們為掙錢不斷將自己的底線降低,則造成了他們的精神世界徹底斷層。

文工團改制由鐵飯碗變私人承包,只能不斷流離移動演出,不像馮小剛《繁華》裏描述70年代的四川文工團,花了大量的鏡頭去描繪青春年華的美好,以一場酒宴輝煌落幕。《站台》的文工團的後續故事更接地氣,其中有一個長的定焦鏡頭:文工團的三馬車停在灰塵滿天的鄉間公路旁,鏡頭前各種車輛川流不息,鏡頭後方是兩個文工團女藝人在車廂上跟著節奏跳《路燈下的小姑娘》。

二、動感下的迷失

ha! 在那盞路燈的下面,有一個小姑娘在哭泣

也不知道她從哪裏來,ha!小姑娘哭得多悲傷

不知道是誰把她拋棄,她現在該到哪裏去

《路燈下的小姑娘》這首歌的歌詞是沒有什么好解析的了。但是聽到這首歌,我想聯系下日本70年代火的一首蒸汽波音樂《Plastic Love》(譯為:塑料愛情)。

I'm just playing games, I know that's plastic love

我只是遊戲人間 我知道那是虛假的愛情

和《路燈下的小姑娘》一樣,如果說只是歌曲本身,那么這也只是一首唱愛情的情歌,然而它的曲風動感,所處在背景是日本七八十年代,“把東京的地皮全部賣掉就可以買下美國,然後再把美國土地出租給美國人住”,人們白天去打高爾夫、滑雪,開車去海灘邊開派對,晚上在酒吧夜夜笙歌,喝的是上好的單一麥芽威士忌,用的是北冰洋空運來的冰,據說這種冰塊可以增加飲用口感,價值不菲。

“享受生活,明天會更好的!”

在這種資本主義營造的巨大幸福感下,年輕人眼中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:生活悠閑,物質富足,這一切都是那么樂觀,仿佛生活在天堂。City pop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孕育而出的(摘自網絡)。

蒸汽波既是批評和諷刺後工業時代的消費主義社會,80年代的雅皮士文化,同時那種低保真音質和Album Art也展現出了好奇與迷戀的懷舊感。

消費主義?刺激消費?或許就像《路燈下的小姑娘》,充滿了動感,卻是在唱一種迷失。

三、賈樟柯的鄉土鏡頭

賈樟柯的獨特電影語言,大量空鏡頭,定焦鏡頭。定焦鏡頭,往往人景各一半,這樣的比例,最具生活氣息,最具觀察感,人的對白少得可憐,夾雜山西口音,說一些有時代特點的玩笑;景是混亂的,總覺得充滿灰塵,是有人氣的。長的空鏡頭,用荒涼的景(黃土堆砌不長草的山,蔚藍卻又單調的山),人不出鏡,但往往唱一些充滿時代氣息的歌(鄧麗君的、羅大佑的、蘇聯的)。

賈樟柯的獨特電影情節,最寫實卻又在不經意間插入一些超自然的景。天上的飛機墜毀(《山河故人》象征女主的爸爸突然去世)、三峽搬遷的一處大廈變成火箭升空、天上出現飛碟(《三峽好人》)……

重背景輕人物。強調社會變遷的大時間線,用一些時代特征的物來象征時間的遷移,1978變1990,1990變千禧新年,台詞很少,交代清楚了,人物就立即緘默(或是抽煙、或是放空、唱歌)。而人物的矛盾、事件、處境的變遷發展往往是弱化的。

最後,最重要的內容,說到山西,必會想到的——煤。《山河故人》裏提了下礦辛苦幾個錢,卻得了塵肺病的故友,《天注定》裏煤老板有私人飛機,《站台》裏下礦工人的簽約,出事賠償家屬500元……

柴靜的《看見》,沒有讀完,過去很久了但是還記憶猶新的是她其中一篇的《山西,山西》。記得其中一句話“煤通過火車運送去外地,卻讓千百年前雕刻的佛像蒙上了灰塵。”這句話道出了,具有曆史底蘊的老山西在新世紀被作出的選擇。

圖片
《看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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